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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艺与道艺

武艺与道艺(一)

   刘熙载《艺概》中开宗明义,点明了“艺者,道之形也”。所谓艺者,文而诗词歌赋,琴棋书画(文人三绝“诗,书,画”),武而兵器拳脚,内功外功(武人三绝“软、硬、轻”),术中的“医、卜、星、相、山”,佛家五明中除内明而外的医方明,声明,因明,工巧明,乃至于现代科学中的文理诸科,等等,等等,都可以称之为“艺”的范畴。所谓道者,用浅白的话来讲,可以称之为天地宇宙的运化规律,或者可以说是天地宇宙的本来。那么“艺”可以说是“道”的外在表现形式,或者是道的载体,而我们学种种“艺”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通过艺的形式来接近或达到这个本来。只有达到“艺近乎道”的境界时,才可以称之为绝艺或者绝技,所以中国画的最高境界是“师法自然”,而拿武当内家来说,就有了武艺与道艺之分。
   武当派在历史上是个很特别的流派,他的特别在于,自三丰祖师开派以来,在武林中就以“北尊少林,南崇武当”的雄姿出现,而在道教史上,也被认为是一个重要的流派(其实武当是道家而非道教,世人多不知其区别),特别是在丹法中有独到之处,三丰祖师得文始之高,得少阳之大 ,而创法武当,是历史上为数不多的丹法中天地人三元丹法得其全的祖师之一。“三丰祖师既精少林,翻而为内家”,则是说的武学源流的传承,其中的“翻”字正是说的祖师得自丹法中的后天返先天的超常智慧与力量。正因其博大精深,所以才造成了后世的门派繁衍(武当有四门八十一派之说),但号称武当正宗者,在武法中,必须有拳掌剑,软硬轻的传承,在道法上则须有金丹,飞剑的传承,不得其全者,非正宗也,这不是名词的分别,而是学术的严谨。尤其武当派以剑法称世,其内密者为太乙神剑,非为世人想象的剑法套路,而是内丹修持中炼化金气而自然产生的一种超常力量,是为了护持丹砂而用, 并不是用于武林争杀,所以说你有飞剑干嘛不去杀小日本,一听就知道在说外行话。而所谓先天玄符者,也是先天一气光化外显的一种表现形式,是精气神的结晶,在修道种有其妙用,而不是说外形有个什么符牌信物,当然武林中和道家都有这样的传承,李兆生先生已有专文论述,但修道时更注重的是前者,因为信物,可能会丢失,可能被劫夺,可能被仿造,但功法修炼中产生的气光结晶是谁也夺不走的,谁也仿造不了的。所以说行家不用伸手,就知道你有没有,说的就是先天一气,并没有什么神秘之处。一切的一切,核心就是一个“道”字,这是根本,而其他的,还是那句话,艺者,道之形也。

武艺与道艺(二)  
      提起武当功夫,在人们脑海中出现的印象,或是仙风道骨,或是文人雅士,或是恂恂老者,或是纤纤秀女,或是髫龄顽童,其不同者,千人千姿,异彩纷呈,其同者,均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神采蕴涵其中,体现的是一种出尘的“仙气”,或是儒雅的“书卷气”,而没有一般武夫之“捍气”。正是内有其真,外显其华,通过修持,改变了内在的气质,武艺道艺,也由此而分。
    顺便提到的是,“诸艺以炼神为至上”,神之为物,玄妙通灵,变化无方,就门中而言,所谓武法中的神功,书画中的神品,都是修持中通过炼精,炼气,炼神而达到的心与万象虚而通的境界,这个“神”  是精气神的“神”,而不是神秘的“神”,与天地相通,自然产生与天地相通的智慧和能量,并没有什么神秘可言,所以老子《道德经》中说,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。
    言归正传,说到武艺,那要从“武当”二字的由来说起,门中故老相传,“武当”二字隐含了“以武挡天下之求道者”之意,“武当”者“武挡”也。其用意有三:
    一者太和山历来求道者众多,祖师立此规矩,通过练武,考验求道者的恒心与毅力,因为修道之苦,有甚于练武者,如果练武的苦都吃不了,也就不用谈修道了,武当派就是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洗尽沉砂而出真金的。过了练武之关,练成万赖声先生《武术汇宗》中所说的“松胶之体”,同时具备了修道必须的虔心与毅力,则为修道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    二者武当先祖立法,内执丹道,外显金锋,将隐法化为显学,把完整的丹道修持过程,巧妙的融于武学的次第之中。对初学者而言,可以通过外在的容易掌握的松柔圆活,连绵缠绕的动作,震动体内的阳气,去体会内在的不易把握的内气的运行,通过内在的气机的运行,进而体会内在的阴阳变化之规律,以此来认识天地寰宇的大的阴阳变化,是为修道也。就门中而言,所谓内家拳的“内”字,就是讲的内在的气机的运化,有诸内而形诸外,内在气机的不同的运化规律,产生了不同的外在拳路:气机的顺出直入,内外三合,导致了外形的劈崩钻炮,五行生克,走的都是圆的抛物线路线,这就是形意拳的雏形;气机的升降开合,阴阳迁变,导致了外形的绷履挤按,进退顾盼,产生了太极拳的雏形,太极者,阴阳之变化耳。气机的螺旋形运化,滚出滚入,则导致了外形的拧裹钻翻,缠绕扣摆,产生了八卦掌的雏形。其根本都是一气的运化而已,把握住这个根本,练少林也是内家,没有内在一气的运化,练什么都是外家。所以传统的内家拳,只有桩法,没有套路,桩法分立桩,坐桩,卧桩,行桩与游桩。桩法的目的是通过特别的方法启动气机,产生特定的气路,进而以气化力,产生特定的劲路,练出六合整劲;而所谓套路者,只是在内功修持到内华外显,气催形动而后的外在动作显化,祖师爷在如环无端的运化中,摘取出一些典型的动作而形成了套路传世。随着岁月的流逝,日积月累,特别是封真而后的岁月中,这些得自门中诸技者,也各凭自己的聪明才智,繁衍而成了大小诸种流派,这就是武当后来分为内外门的由来。
    三者武当武学,与外家诸技不同,其目的是为修道而用,武法只是手段,所以在武法的演化中也妙尽天然,即使不能进而求道,但身强体健,延年可期,也不枉求道者的一番艰辛。所以太极拳论中云:欲天下豪杰延年益寿,不徒作武艺之末也,这是祖师造福世人,传而不传的一番苦心。
    至于山中修道者,虽然与世无争,但上山采药,下山修道也是道者的常课,在冷兵器时代,习武是最好的防身手段,所以下山行道之前,祖师多以一二绝技授之,因本身内功有成,所以再学武则是水到渠成的事,功力有了,学的只是技巧而已。这就是以道艺而学武艺了。但行道者,多深得道家恬淡冲虚之旨,学武只在防身,武当又有不得打擂,不得看家护院等的祖训,所以武林中是闻其名者众,见其实者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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